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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規矩別有用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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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規矩 別有用心

鄭嫣默然。

鄭嘉禾便明白了, 她頓了許久,問:“你想做什麽?”

“她是個好苗子,”鄭嫣笑了笑, 凝望著鄭嘉禾說,“所以我帶她來長安, 希望她能考取功名。成為你的得力臂膀。”

既然邵煜身份已經暴露,那鄭嫣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。

她索性走近鄭嘉禾,輕聲道:“我不覺得她與其他的新科進士有什麽區別,你也不覺得吧?”

鄭嘉禾抿唇:“阿娘,那些大臣會因為這件事鬧起來的。”

鄭嫣彎了彎唇角。

“可你不在乎不是嗎?”鄭嫣說, “就在暢春園的時候, 你還親口告訴我,你不甘心。只是那時候我還不想告訴你邵煜的事, 就隨便與你含混過去。可我知道, 我做的這件事,一定是你想要的。不然,你在鳳儀臺養那些女官做什麽?她們握著或多或少的實權, 但到底差一個名分。一個堂堂正正, 出現在皇城機要之處的名分。”

鄭嘉禾被鄭嫣說中, 一時斂眸深思。

鄭嫣緩著聲調:“只要邵煜渡過這次難關, 你想要的,就成了一大半。”

“那些老頑固不會認可的。”鄭嘉禾說, “我雖是女子,但我有太後之名。邵煜卻不一樣, 她是以平民之身,通過科考一路上來。在那些老頑固的眼裏,一旦這個口子開了, 天下的規矩就亂了。”

“規矩?”鄭嫣嗤笑了一下,說,“規矩不過是人定的罷了,只要你站在最高處,擁有絕對的權力,你就是規矩。至於那些大臣,我問你,你覺得誰是最頑固的那個?”

鄭嘉禾思索片刻,說出了幾個人的名字:“閔相公、關尚書……他們雖然看著和善,也好說話,但牽扯到有些原則問題,他們不會讓步的。”

鄭嫣道:“你還漏了一個人。”

鄭嘉禾微怔:“誰?”

鄭嫣道:“曹公。”

這個一身正派、歷經三朝的老臣,曾為了鄭嘉禾能保住後位而頂撞先帝,亦曾為了先帝之死而與鄭嘉禾作對,差點把她拉下臺。之後鄭嘉禾親自去曹府拜訪,二人和解,曹公就安心在國子監教書至今。

鄭嘉禾眼皮一跳,轉瞬間,她心中掠過許多念頭,答案呼之欲出:“所以你讓邵煜拜他為師,你是故意的!”

這簡直是在給曹應燦挖坑。

他有多欣賞自己的學生邵煜,暢春園那天的宴席上,朝臣們都見識過了。可是現在,居然爆出來邵煜是一個女人,這讓他怎麽能不震驚?

而以他對規矩、正統的維護程度,他又怎麽能不生氣?

一時間,鄭嘉禾有些好奇他最後的選擇。

是為了心中那份執拗,手刃愛徒,還是忍痛接受這一切?

鄭嫣頷首:“我說過,出了事,曹公就是她最強的靠山。”

“那阿娘呢?你遲遲不肯露面,也是害怕有一天邵煜暴露?”鄭嘉禾道,“她暴露了,就會牽連到你。”

鄭嫣說:“我的確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有我在背後推波助瀾,但我不是怕死。”

她伸手輕輕地將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,目光沈靜:“因為我與你的關系,一旦我暴露了,朝臣就會認為這件事是你所為。而你身在高處,貴為太後,一舉一動都有人揣摩分析,他們會覺得你別有用心。”

鄭嘉禾玩味道:“別有用心?”

鄭嫣拍了拍鄭嘉禾的肩膀:“總之,在這件事上,你作為一個局外人,才能將你太後的身份最大利用。”

否則,她就是邵煜的同謀,還怎麽為邵煜說話呢?

鄭嘉禾帶著宮人們往含元殿去。

太後娘娘遲遲未到,含元殿的大臣們已經焦急地等待了好久了。

他們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處,都在議論著這件事,有些老臣臉上掛不住的,直呼成何體統!

這樣一個女人,居然在國子監讀書讀了那麽久,整日與一群男人廝混在一處,竟還混到朝堂來了!

幸虧發現得早,要是讓她一直混下去,往後高升、位極人臣,簡直荒唐!

邵煜被幾個武衛押在大殿的正中央,伏跪在地,胳膊以一種非常不適的姿勢扭曲著。她的臉部幾乎挨到地面,面色有些蒼白。

一定是王桓搞得鬼!

沒想到他忍了這麽多天,還是沒有遵守信用。難道他就真不害怕她把他舞弊的事捅出去嗎?

這些大臣就跟瘋了一樣,知道她的身份之後,就對她極盡羞辱,與前些天因她是曹公學生而客客氣氣的態度判若兩人。

曾經在國子監一同讀書的同窗,這次一同中榜的新科進士,也紛紛對她露出了鄙夷、氣憤,又覺得有些羞辱的神情。

有人道:“她可真是大膽,居然騙過了曹公。這下曹公可要被她氣得狠了!”

另一人咂摸了兩下:“都這會兒了,曹公應該已經知道了吧?估計要入宮求見了。”

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,而邵煜也跪在冰涼的地面上等了許久,都沒有等到太後出面。

她的心一點點涼下去,就在她覺得腦子發昏,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,大殿的高臺之上,響起了禦前大總管那尖銳的唱禮聲。

“太後娘娘到——”

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,大臣們紛紛轉身朝向階上禦座,躬身下拜:“臣等參見太後。”

鄭嘉禾在高位上坐下來,一臂擱在椅子扶手上,支起了下巴。

“平身吧。”她掃一眼跪趴在地上,身體有些癱軟的邵煜,沒有說話。

大臣們直起了腰,少頃,閔相公帶頭上前一步,拱了拱手:“稟太後,邵煜以女子之身混入國子監,又先後參加秋闈、春闈,並成功混入翰林院,瞞天過海,犯下欺君之罪,按律當斬,其族中眾人亦該一並株連。”

鄭嘉禾以手掩唇,打了個呵欠。

“急什麽?”她輕飄飄道,“這審都沒審,閔公就急著給人定罪、株連了?”

閔相公一楞,道:“這邵煜女子之身證據確鑿……”

還有什麽可審的?

鄭嘉禾伸出食指,輕輕地搖了搖。

“除了她的族人,還有她入國子監之後的同門、夫子,以及秋闈、春闈的禮部考官。”鄭嘉禾問,“你們都沒發現她的身份嗎?”

負責今年春闈的禮部員外郎出列,躬身道:“稟太後,臣等確實不知。”

鄭嘉禾“唔”了一聲,問:“那你的意思就是說,你們這麽多人,都瀆職了?”

她摸了摸下巴,作出思索模樣。

瀆職一罪,輕則罰俸、貶官,重則可是要殺頭的。

太後的意思是,這女狀元的案子,要牽扯到他們這麽多人?

大臣們臉色一變。

禮部的幾個官員慌忙跪了下來,大呼冤枉:“太後娘娘,臣等確實不知啊!是她、她、她瞞得太嚴了!”

鄭嘉禾面色沈了下來:“遇事推諉,你們就是這樣做事的?”

幾個官員苦著臉,心酸的說不出話。

閔相公又開口為他們求情:“太後,此案根本,還是要從邵煜查起,查她都用了些什麽手段瞞天過海,才是要緊。”

鄭嘉禾哦了一聲,認可地點點頭:“她若手段高明,禮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。但——國子監那邊總該知道吧?”

鄭嘉禾掃一眼階下站立的大臣們,問:“曹應燦呢?”

“國子博士,曹應燦大人到——”

大臣們紛紛轉頭望去,只見曾經那個屹立在大魏朝堂上,剛正不阿、滿頭花白的老臣走了進來。

他雖然離開朝廷的政治中心已有將近三年,但他在許多老臣心中,還是那個威望頗重、跺一腳能讓長安城抖三抖的曹相公。

鄭嘉禾看著曹應燦走到大殿中央,在他作出行禮的動作之前,含笑開口:“曹公免禮。你這學生的事……”

曹應燦依然撩袍跪了下去,脊背挺拔,面色平靜道:“臣有罪。”

鄭嘉禾意外地挑了挑眉毛:“哦?”

曹應燦道:“在邵煜入國子監之前,臣偶然收她為徒,發現她頗有天分,於是鼓勵她入國子監讀書。當時她就曾經向臣表明身份,是臣幫她繼續隱瞞下去,並讓她一路科考入翰林。”

他頓了一下,迎著眾大臣或驚訝、或不解的目光,說:“臣不過是想看看她的水平究竟如何,考過便罷,無意於欺瞞朝廷。前些天,臣還與她商量了辭官的事。”

說完,他回頭往殿外掃了一眼,那裏站著幾個與邵煜一同中榜的新科進士,他們官階不夠,不能進殿,只能候在外面。

說是等消息,其實是看熱鬧居多。他們中許多都是有身份的高官之子,卻被邵煜一個無名小卒比下去,如今還爆出這是個女人,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憤怒!簡直是奇恥大辱。

眾人之中,只混了一個張羨之,有些焦灼地望著殿內,在心裏期盼著好友邵煜能活下去。

含元殿內,曹應燦又掃視一圈大臣,臉上露出了輕蔑的表情:“臣也沒想到,外面這一群男兒,竟然連個女子都不如。”

剎那間,站在門外看熱鬧的幾個人,從頭紅到了脖子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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